「我們要去邁阿密！我們要買蘭博基尼！」來自倫敦的 16 歲大學(xué)生 Oliver Szmul 聲音嘶啞，幾乎無法抑制自己的激動。那是在五月中旬， 他剛剛看到一種名為 Jail Cat 的加密貨幣幾乎在一夜之間市值飆升至 190 萬美元，這種加密貨幣是幾周前他和幾個朋友一時興起創(chuàng)建的。一天后，這種以貓為主題的代幣的估值飆升至 250 多萬美元。該代幣的圖案是一只虎斑貓站在警察隊伍中，舉著一塊牌子，上面寫著「我咬碎了一張 3,000 美元的支票」。但很快，興奮就消失了，Jail Cat 的價格暴跌，現(xiàn)在它的市值約為 87,000 美元。
Jail Cat 沒有任何潛在目的或理論效用，只是為了娛樂、諷刺和提供投機工具。作為所謂的「memecoin」，該代幣除了其他人愿意為其價格買單外，沒有任何內(nèi)在價值。這樣的 memcoin 多不勝數(shù)，最著名的就是幣狗狗幣（DOGE），它如今市值 470 億美元，在所有加密貨幣中排名第六。
Szmul 跟隨家人從波蘭移民到英國，他決定將自己的未來押注在 memecoin 上。今年 4 月，在 Jail Cat 推出的幾周前，他在 YouTube 個人頻道上發(fā)布了自己的第一段視頻，致力于向他人傳授他的秘訣。Szmul 聲稱，在短短幾個月內(nèi)，他就通過創(chuàng)建、購買和銷售這些基于區(qū)塊鏈的傻乎乎的代幣賺了大約 10 萬美元。他最成功的交易包括：「Cat Poop Joystick」、「Livemom」和「Sigma」。（注：Sigma 是男性主義亞文化中使用的俚語，指代受歡迎、成功但高度獨立的男性。）
「這不是懦弱的人能做到的，」31 歲的表情包（指 memecoin）交易員 Rachael Sacks 說，她在南卡羅來納州查爾斯頓的家中為總部位于柏林的 Web3 營銷機構(gòu) Hype 工作。與 Szmul 一樣，Sacks 也對表情包情有獨鐘，她的 MetaMask 和 Phantom 錢包里存放著大約 11 萬美元。Sacks 承認，「有時候我?guī)缀跽於荚诮灰住梗硎荆惶焯潛p 1 萬美元并不罕見。在地球另一邊的迪拜，一位 23 歲的 YouTube 網(wǎng)紅「K Crypto」聲稱自己通過表情包代幣賺了 100 多萬美元。他創(chuàng)建的最有價值的代幣是「BrianWifHair」，用來嘲笑 Brian Armstrong 著名的光頭，Armstrong 是美國最大的加密貨幣交易所 Coinbase 的首席執(zhí)行官。 「大概三四個小時的時間，它的市值就達到一百萬美元，」他說，「然后就像泡沫一樣，慢慢地消失了。」
Rachael Sacks 對 memecoin 的癡迷始于 Bushwick、Brooklyn。「我有躁郁癥，天生就適合做這件事。我習慣了高潮和低谷。」
歡迎來到加密貨幣世界最瘋狂也是最愚蠢的賺錢狂潮。過去，要創(chuàng)建一種新的加密貨幣，你必須具備一定的數(shù)學(xué)能力和編程能力。現(xiàn)在情況不同了，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免費的現(xiàn)成軟件，只需點擊幾下鼠標，就能創(chuàng)建一個 memecoin。根據(jù)愛沙尼亞區(qū)塊鏈咨詢公司 BDC 的數(shù)據(jù)，每天有 4 萬到 5 萬個新的 memecoin 誕生。到 2024 年，已經(jīng)近 1300 萬種 memecoin 被創(chuàng)造出來。總市值是多少？約 1000 億美元。MarketVector 的 Meme Coin Index 追蹤了六大 memecoin 的表現(xiàn)，今年以來已飆升 215%，是比特幣 100% 漲幅的兩倍多。
memecoin 可以被看作是數(shù)字資產(chǎn)版的影響力營銷。病毒式傳播可以創(chuàng)造狂熱追隨者，導(dǎo)致市值一夜之間飆升。以一年前基于 Solana 創(chuàng)建的代幣「Dogwifhat」為例，它只是一張戴著針織帽的狗的圖片。沒有商業(yè)計劃或技術(shù)白皮書，只有一個低成本的網(wǎng)站，上面有一只戴著帽子的狗的圖片和音樂視頻。3 月，幣安決定上線該代幣，其價格一路飆升。根據(jù)新加坡分析平臺 Solscan 的數(shù)據(jù)， Dogwifhat 目前擁有超過 190,000 名持有者，市值為 31 億美元，每日交易量約為 30 億美元。
memecoin 投機并不適合膽小的人。據(jù) BDC 稱，memecoin 的波動性是比特幣的 50 倍，是欺詐的溫床。大約 40% 的項目是為了哄抬和拋售，另外 30% 是徹頭徹尾卷款跑路的「騙局」。這里監(jiān)管難以觸及的法外之地。AI 機器人的加入讓情況變得更糟，它們操縱市場并造成劇烈的價格波動。如果波動性還不能嚇到你，那么這些代幣的生命周期可能會。BDC 估計，一枚普通的 memecoin 只能持續(xù) 78 分鐘，然后就會變得一文不值。
「我知道這本質(zhì)上就是一個巨大的賭場，」K Crypto 說，「但我浪費了三年時間才拿到一個沒用的學(xué)位（計算機科學(xué)）。然后就發(fā)現(xiàn)程序員可以被 AI 取代。」
如果這種超現(xiàn)實經(jīng)濟背后有一股驅(qū)動力，那就是一個名為 Pump.fun 的 memecoin 工廠。自 1 月推出以來，Pump.fun 已幫助 Szmul 和 K Crypto 等野心勃勃的加密貨幣百萬富翁創(chuàng)造了不少于 300 萬種新的 memecoin。該軟件可免費使用：只需要一個聰明（或不聰明）的想法、一張數(shù)字圖像和幾次點擊即可。
Pump.fun 建立在 Solana 區(qū)塊鏈上，它在所有 memecoin 交易中抽取 1% 的「交易費」，并且每當一種代幣達到 9 萬美元的市值并在 Solana 最大的去中心化交易所 Raydium 上列出時，它都會額外獲得 1.5 個 Solana 代幣（價值約 350 美元）。每天在 Pump.fun 上交易的 memecoin 價值超過 1 億美元，得益于 Fartcoin、MooDeng 和 LOL 等杰出產(chǎn)品，這家初創(chuàng)公司已經(jīng)獲得了 1.8 億美元的收入。Pump.fun 蓬勃發(fā)展的業(yè)務(wù)是市值 1030 億美元的 Solana 在過去 12 個月內(nèi)上漲 288% 的重要原因。
Pump.fun 由三位初出茅廬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建立，他們早期嘗試通過非同質(zhì)化代幣（NFT）來發(fā)家致富。2022 年 ，三人中的兩人在一個名為 Nftperp 的平臺上工作，該平臺用于交易 Pudgy Penguins 和 CryptoPunks 等 NFT 的永續(xù)期貨合約。但在 NFT 市場崩潰后，他們轉(zhuǎn)向了 memecoin。他們拒絕向《福布斯》透露全名，但消息人士透露 Pump.fun 的創(chuàng)始人是 Alon Cohen、Dylan Kerler 和 Noah Tweedale，他們都 20 多歲，居住在歐洲。據(jù) PitchBook 稱，在創(chuàng)業(yè)之初，他們從 Web3 加速器 Alliance DAO 籌集了 35 萬美元的啟動資金。Pump.fun 幾乎立即實現(xiàn)了盈利。
他們很快決定使用速度快、價格低廉的 Solana 區(qū)塊鏈，而不是以太坊。以太坊是速度較慢的區(qū)塊鏈，許多最大的 memecoin（如 Shiba Inu 和 Pepe）仍基于該區(qū)塊鏈。但即使 Solana 速度很快，從頭開始創(chuàng)建新幣的過程對于普通的加密貨幣愛好者來說仍然太過艱巨。因此，Cohen 親自給 3,000 多名 memecoin 交易者發(fā)消息，了解他們的需求，并利用反饋創(chuàng)建了 Pump.fun。
「我們想讓那種在愚蠢的代幣上賺 10 倍的感覺變得民主化，」Cohen 說，「發(fā)行一枚代幣的成本實在太高了。」
一般來說，任何想要創(chuàng)建新代幣的人都必須首先創(chuàng)建一個流動資金池（通常為 1,000 美元到 5,000 美元的以太坊或 Solana 代幣），以為代幣的初始市場提供支持。這種前期資本也是騙子活躍的地方。有一種被稱為流動性跑路（liquidity pull）的計劃，開發(fā)人員首先在去中心化交易所上架一種新的 memecoin，將其與以太坊等知名加密貨幣配對，炒作以吸引投資者；然后在代幣價值達到峰值后抽干以太坊；最后，投資者持有的 memecoin 一文不值。一個臭名昭著的例子利用了 2021 年韓國 Netflix 轟動一時的 Squid Game 的炒作。同年 11 月，與 BNB 代幣配對的 Squid Game 代幣的創(chuàng)造者從投資者那里拿走了 340 萬美元的資金。在十分鐘內(nèi)，代幣的價值暴跌，從 38 美元跌至 0.3 美分。
Cohen 表示：「我們希望提供一種無需預(yù)付資本即可交易這些資產(chǎn)的方法。你不需要注入流動性，但可以獲得相同的交易體驗。」
因此，Pump.fun 放棄了流動性池。Pump.fun 上的交易價格由一個公式（稱為「聯(lián)合曲線」）決定，該公式根據(jù)平臺上的買賣量（供需）調(diào)整 memecoin 的價格。每個新創(chuàng)建的代幣的起始市值為 5,000 美元，但由于沒有底層流動性池，該「價值」完全是空中樓閣。
全球上市股票不到 6 萬只，而 memecoin 卻有數(shù)百萬種。圖中是一些市值最大的 memecoin。來源：福布斯、CoinGecko、X。數(shù)據(jù)截至 2024 年 11 月 11 日
如果有足夠多的買家站出來，用真金白銀（Solana 代幣）將聯(lián)合曲線的中 Memecoin 市值推至 9 萬美元，那么就創(chuàng)造了足夠的實際流動性，可以自動將 memecoin 轉(zhuǎn)移到 Raydium，后者交易超過 2,000 種加密貨幣。這是邁向圣杯的第一步：讓你的代幣在 Coinbase 等非常挑剔的主流交易所上市。 目前，在 Pump.fun 上創(chuàng)建的所有 memecoin 中，每天約有 340 個（占 1.5%）會升級到 Raydium。
「人們不需要知道這些，」Cohen 在談到 Pump.fun 的曲線定價細節(jié)時說道。「它太復(fù)雜了。如果你想交易 memecoin，你甚至不需要知道『市值』是什么意思。你只需要買，然后享受樂趣就行了。」
在要成為 memecoin 百萬富翁需要什么？理論上，只需要一個聰明的想法和一張 jpeg。但現(xiàn)實是，就像成功的社交媒體明星一樣，需要不懈地投入才能打造「品牌」和吸引追隨者。
「這幾乎是一份全職工作，」K Crypto 說道，他已經(jīng)創(chuàng)造了大約 20 種 memecoin，每天花三到四個小時制作有關(guān) memecoin 交易的 YouTube 視頻。「Pump.fun 讓這個游戲更具競爭力。」
Goatseus Maximus（GOAT）似乎已經(jīng)破解了這個密碼，它受啟發(fā)于一個猥瑣的互聯(lián)網(wǎng) meme 「goatse」（注：「Goatse」是一個臭名昭著的網(wǎng)絡(luò) meme，涉及一幅展示男性肛門的圖像，因極端的內(nèi)容而廣為人知。），目前價值高達 8.4 億美元。該代幣的快速上漲源于一位名叫 Andy Ayrey 的 AI 研究員發(fā)起了一項名為「Infinite Backrooms」的實驗，其中兩個 AI 代理會無休止地互相聊天。這些機器人對一種名為「山羊（goatse）」的舊網(wǎng)絡(luò) meme 產(chǎn)生了癡迷。然后 Ayrey 創(chuàng)建了另一個名為 Terminal of Truths 的 AI 機器人，該機器人會自動在 X 宣傳 goatse。億萬富翁 Marc Andreessen 開始評論 Terminal of Truths 的推文，最終該機器人請求他的幫助，以便它「可以逃到野外」。Andreessen 捐贈了 5 萬美元的比特幣，幾個月后，一位匿名用戶在 Pump.fun 上推出了 GOAT 代幣，并標記了 Terminal of Truths，后者熱切地向其 179,000 名粉絲推廣了該代幣。如今，AI 機器人 Truth Terminal（可能由 Ayrey 控制）擁有的錢包中存放著價值 4.65 億美元的 memecoin。
AI 機器人并不是唯一能推高 memecoin 價值的因素。Szmul、Sacks 和 K Crypto 等一批懷揣 meme 夢想的年輕日內(nèi)交易員 24/7 不間斷地工作。他們采用的策略多種多樣，從大膽的搶先交易到動量交易，他們不停地在 Pump.fun 等平臺上尋找即將爆發(fā)的代幣。「我正在尋找的是病毒式傳播開始形成的那一刻，」26 歲的 meme 交易員 Kel Eleje 說道。
盡管 Pump.fun 上出現(xiàn)哄抬價格的幾率較小，但老式的哄抬和拋售行為仍然存在，因為創(chuàng)作者和其他交易者會立即賣掉他們以低價購買的不斷上漲的 memecoin。「代幣創(chuàng)作者通常控制著大量不透明的供應(yīng)，而有影響力的人則通過哄抬代幣獲得報酬，」加密貨幣做市商 GSR 的研究分析師 Toe Bautista 說。
交易員們并不擔心一件事：監(jiān)管。
「memecoin 通常不符合證券資格，因為它們?nèi)狈ξ磥砝麧櫟谋ＷC，」紐約 Cea Legal 律師事務(wù)所合伙人 Michele Cea 表示，「它們的價值主要受投機交易和公眾認知的影響，而不是開發(fā)者或推廣者對財務(wù)回報的承諾。」當然，這并不意味著 memecoin 創(chuàng)造者或交易者可以不受一般法律原則（如保護買家免受欺詐、不得虛假陳述）的約束。考慮到當選總統(tǒng)特朗普對加密貨幣的友好和反監(jiān)管傾向，政府不太可能加強對 memecoin 的審查。
人們很容易將 memecoin 熱潮視為 17 世紀荷蘭郁金香泡沫的新版本。但事實是，大量年輕人認真對待這些荒謬而短暫的數(shù)字資產(chǎn)，這揭示了一個令人不安的現(xiàn)實。
「人們終于意識到，代幣才是真正的產(chǎn)品，而加密行業(yè)是一個偽裝成軟件生產(chǎn)行業(yè)的代幣生產(chǎn)行業(yè)，」Murad Mahmudov（又名「Meme Coin Jesus」）在 9 月于新加坡舉行的 TOKEN2049 上對觀眾說。「這從來都不是技術(shù)問題，而是代幣本身的問題。」
Mahmudov 戴著眼鏡，留著胡子，一頭齊肩的棕色頭發(fā)。他來自阿塞拜疆，曾在普林斯頓大學(xué)學(xué)習，他說自己在投身加密貨幣行業(yè)之前曾在高盛工作過一段時間。他沒有回應(yīng)多次要求接受采訪的請求，但他在 TOKEN2049 演講「Memecoin 超級周期」的 YouTube 錄音自 9 月發(fā)布以來，已被觀看了 172,000 次。
在 Mahmudov 看來，那些不產(chǎn)生現(xiàn)金流或作為價值存儲手段的資產(chǎn)（也許比特幣除外的所有加密貨幣）一直都是 memecoin。他說 memecoin 是年輕人金融虛無主義的一種表現(xiàn)。這一代人面臨著一個傳統(tǒng)繁榮之路似乎越來越遙不可及的世界。如果你被學(xué)生債務(wù)壓得喘不過氣來，你的入門級工作受到人工智能的威脅，你對氣候變化感到沮喪，擁有一套房子的夢想似乎遙不可及，那么，為什么不把所有的錢都押在 memecoin 上呢？
「這個世界真的很糟糕。賺錢的唯一方法就是通過交易 memecoin，」南卡羅來納州 memecoin 交易員 Sacks 說道，「我擅長選幣，如果我想要超額回報，這就是我必須做的事情。它為我賺的錢比任何其他東西都多，也許比我的日常工作還多。」
甚至還有一種模仿標準普爾 500 股票市場指數(shù)的 memecoin，專門針對那些大失所望的潛在投資者。它被稱為 SPX6900。以下是其宣言的摘錄：「你出生在一個買房意味著要承擔數(shù)十萬美元抵押貸款的世界。在這個世界上，盡管每張工資單上都扣除了社會保障，但它更像是一個神話傳說，而不是安全保障。SPX6900 要重置這一切，它是標準普爾 500 指數(shù)加上 6400。它是為人民服務(wù)，它為未來的森林播下了種子。」
SPX6900 目前的價格為 79 美分，市值為 7.39 億美元，過去 12 個月上漲了 5,811%，而這期間標準普爾 500 指數(shù)上漲了 37%。